长城心 中国结(1)
(陈家堡至东沟—登高—远望)
瀚海孤帆 1999年11月03日22:45:55 发表于长城论坛

二:七个楼风景线

  去“七个楼”这一侧,山势较缓,断崖不高,大家几乎是争先恐后,攀爬而上。尤其是王证,好象又有了大展才华的雄心,一个人遥遥领先。的确,曾经从老虎山开始,我们每登高便感叹一回七个楼这段长城的壮美!它横贯东西,条石砌筑的墙基让山的线条更加硬朗而清晰,保存完好的护墙,优美的垛口,阳光透过箭孔欢快地跳跃着,至七个楼,敌台都依稀可辩。罗锅城在半山上猛拐了一个弯儿,那弧线更仿佛这一段长城的华彩段落,如诗如歌。
  现在我终于可以用我的双手双脚去感受了这一段长城了。这才知道它保存的远没有望远镜中见到的那般完好。开始的一段几乎完全坍塌了,凭着满腔豪情,冲过五六段陡直向上的路,惊喜地发现扒城的人忽然罢手,我又可以见到箭头状的垛口砖,又可以抚摸到射孔上方刻画的云勾图案了!
  深秋的山有些荒芜,一路也再没有蓝紫的小花来点缀我的心情,依城远眺,但见太行山军都这一脉山势东西纵横,南北错落,上下有高度,峡谷有纵深,地形十分复杂。长城如长龙劲舞,完全扼守住了每一个关口。烽台密布,雄关漫道,那阵势真让我呼吸急促。
  绿野神仙,我见山爱山,见水爱水的伙伴们,没失望吧?
  看,果然一群虎将,虽然爬的辛苦异常,却个个神采奕奕。还念念不忘在包的重量上攀比呢(玩笑,玩笑。)大家的服装几乎都是一个牌子,差不多一个月大家轮番扫荡秀水的战果。
  一进秋季,装备的问题就被提上了日程,磨刀不误砍柴工,多花些心思在这方面,风吹雨打的苦少了,危险系数也相对低些。值得,值得。比如我非专业的鞋就让自己吃尽了苦头,上城刚一个多小时,便脚一滑摔下一两米的残墙,好在背包垫压在灌木上,毫发无伤,只惊出一身冷汗。而甜甜美美的沁沁却不幸歪了脚,看风景大打折扣不说,过了七个楼只好被帆布背包抄小路送回陈家堡返京,看她下城的样子,让人心里又遗憾又庆幸,野外受伤并不是每一次处理都是那么轻松容易。如果此次上的是“南山”,撤退的路又岂能如此简单。
  如今野外运动日益成为一种潮流,但由于缺少经验,缺少训练,也缺少装备,只凭勇气、热情甚至贪玩的心,何以致远?装备问题提上日程,下一个问题无疑就是身心素质的自我训练。
  长城小站的伙伴,绿野仙友,旅坛朋友,所有爱山爱水,爱自然的人们——酒越酿越醇,轻易登上的顶峰,轻易走完的旅程又岂能让我们放怀长啸?所以我们绝不害怕冒险,但何妨用聪明的头脑,训练有素的身体将危险降到最低。
  边想边走,还在步步登高,罗锅城近在咫尺。它的美丽令不少伙伴驻足欣赏。我大喊:“海光消失”,好脾气的海光原地卧倒,于是这段美丽的长城的个人照便录入了镜头。半个月来的魂牵梦绕一下子得到了无比的满足。
  狂奔一程,忽听后面有人喊云海,东南笔架山方向果然腾起一阵云雾,和海光,幽山顽水又飞奔回去,可惜事过境迁,云海象海市蜃楼一般散去了。
  此后刺激人感情的事开始发生。
  先看见边墙上码了十来个大袋子,灌木全被砍到根部,在地面留了一寸两寸,状若刀尖朝天的什么阵,实在是走夜路的隐患!又以为老乡要开发长城而开始整修,那是喜忧参半的事。
  谁知,不一会发现整整齐齐的砖垛接二连三的出现,左右一看就明白是刚扒的,难道今时今日还有人在打长城砖的主意。为了证据确凿,拍照为证。这事儿反映给当地部门不难,可是保护长城、古迹的法律是否健全得当,不久前的新闻三十分的曝光大家心里何尝不明白。
  有伙伴在身边感叹我对长城如此痴心一片。
  长城!我心中三条线纵横交错,地理的,历史的和心灵的。
  地理的长城代表一种建筑美,壮阔的北方大山之上,它时而如玉带横腰,时而如巨龙探海。
  历史的长城则如战歌嘹亮,如史诗悲壮,“不叫胡马度阴山”,关内关外,一拼三千年,长城就象穿竹简的韦编一般。
  我心灵的长城则象一条风筝线,无论我如何飘摇,都难舍故土,难舍长城,这种归属感,令我放弃了什么,得到了什么仿佛都是值得的,都是注定的。
  长城在中原大地,在我内心深深处,打的大大的中国结,匀称而优美。
  人感受长城的意义,就象人感受生存的意义,毁誉参半。所以即使我振臂高呼,这一道边墙也做不到“万里长城永不倒”。我很茫然,望着沿路就要被运下山的长城砖如何能不百感交集。
  志在远走高飞的同伴们,倒是蛮开心的,队伍拉开一两里地长的战线,还照料着负伤的沁沁,完全无忧无虑。先头部队十二点钟便到了七个楼。我尽量平静着心情的烦躁,腹部却突然象有一条毛巾在绞,头开始发晕,象喝了酒。路走起来艰难多了,真是多灾多难。
  海光被我鼓动着提了一只不明死因的野山鸡,赶到了七个楼,大家开心地合影留念。用午餐时,时间是十二点半,出发有五个小时左右。
  七个楼也是只可远远瞻仰,里面结构全部都坍塌了,又出现雕花的瓦片,这里曾经也是处指挥所吧。
  大队人马一点钟出发。过七个楼墙体和垛口又不见了,墙基的条石外表保存还好,所以边墙大致有个模样,路面的砖参差破损,却没逃过被盗掘的命运。
  眼看远处长城向西迂回之后又兜头向北插下石峡口,王证和西风瘦马还有老孟,快乐地抄近道去了。据说,还在山梁的草地上睡了一觉,龟兔赛跑,但他们没忘了赶到前面拿第一。
  找了个城墙的断口,沁沁和帆布背包下城了,这之后还有离村更近的点。离村更近也意味着破损更严重!老乡干脆条石也要,于是别说城关,就连城墙在那道沟里也成了一堆乱石。
  见到边墙碎成了齑粉,大家也就只有从旁边的沟里插上去,九个人走了三条沟,咳嗽,履星家和我走了最缓的坡,草枯黄干燥,被风一吹发出僵硬的声音。一位老乡在坡上放羊,多少打破了山景的单调。
  咳嗽三句话不离本行,声称发现了一块特好的宿营地,是一块方形的茅草地。城墙在左手不远处露出身形,伙伴们又聚齐了,绿野真是个快乐的小团体,轻松随意,但照顾这样的团体却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不,一两句话没说完,前面的人就又出发了。
  翻一个高坡,四个楼露出身姿。也许因为门洞是靠放梯子上下的,城楼保存相当完好。再向下一个楼子,长城又因一个百米断崖而终止了。下面就是石峡。先头部队从旁边沟里下了山,我在四个楼周围徘徊良久,海光和幽杉顽水两人爬上城楼体会了半天,隐约还听见他们楼子里大喊大叫,半天才肯出来。
  下这样的山,我的鞋太棒了,一路滑梯,也不用想,到了碎石坡,干脆冲吧,顺便检验装备质量。结果受伤的还是防潮垫。我那千疮百孔的防潮垫逗得侯侯一个劲儿地笑。
  咳嗽和王证进村打探,其他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四点钟整,夕阳慢慢沉下刚下来那座山,没人有上城的意思,看来今天就歇这儿了。最后营地扎在军营对面游泳池的内侧,依着山坡开凿的一个山洞大门上锁,门口的石台是个绝好的餐桌,安营扎寨已毕,豪华大餐开始,一样的冷风习习,夜色迷离,一样的野草荆棘漫山,只因为这里是人的地盘,我除了肚子疼之外,别的感觉就是安全。人这动物,他要群居,又要距离,要距离,又要群居。
  今晚老赵的挂面是头牌,咳嗽的油炒面也沏得香喷喷的。两只金灿灿的御用酒精炉,好象无休止地散发出煮面的香气和柔和的温暖,更温暖的是伙伴们爽朗的笑声和不拘小节的嬉闹。侯侯和退步进村去吃小灶迟迟不归,我们的笑闹却把对面军营的解放军招来了,那时候好象在谈论向北如何抓狗,或者老乡如何卸车轮子,又或者如何不用钥匙以最快的速度开锁……解放军问了问我们的身份,充满狐疑地离开了,不知道谁后怕地说,这那象旅游的,倒象一群小偷聚众交流经验。
  开心的笑声刺破黑暗,欢乐和温暖让深秋的山谷之夜温度高达9摄氏度。不但没有想象中的严寒,睡袋拉链都不能拉上,而且睡的好香甜。咳嗽领导虽然没有吹口琴,据说深更半夜却发表了一番人生演讲,具体内容可以请同帐篷的侯侯和退步同志公布。
  半夜,雨打帐篷发出好听的滴答声,清早天有薄云,空气还是透澈如水。五个帐篷丁字分布,都睡意正浓。我散步回来,有六点半钟了,冲到领导帐篷前一阵威胁,结果第一个出来的是退步,一群贪睡的家伙,开始做饭已经七点半,打水打了一个多小时,拔营起寨快九点了,履星家竟然有充裕的时间表演铁饼和石镖,登山绳也成了跳绳。
  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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