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箭扣
狄仁杰 1999年9月8日18:41:13 发表于长城旅游与摄影旅坛

  一.9月4日,周六
  第一次参加野外活动,是在九七年的五月中旬,在对要走的路几乎毫无所知的情况下,沿长城从古北口走到了司马台。为此付出的代价,是脚上掉了两个指甲盖和身上脱去一层皮。
  自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了野外活动。也许是因为先入为主,也许是被长城独特的魅力所吸引,走长城便成了诸多活动中我之最爱。在和朋友们的交谈中,我知道了箭扣长城。有人说,箭扣之险不如司马台,也有人说,司马台绝不比箭扣更危险。相信他们说的都是真话,在他们的心目中,箭扣长城就是那个样子。可那毕竟是别人的箭扣,我的箭扣又是怎么样的呢。
  终于有一天,我也到了箭扣,登上了正北楼。这里的景色的确有别于司马台,高山,密林,残破但却连绵不绝的长城,还有那几乎将长城完全覆盖了的灌木,只可惜我这点墨水实在不知该如何描述我所见到的箭扣,更何况已有瀚海孤帆的妙笔在前,我无论怎样搜索枯肠,写出来的东西都显得苍白无力。和早就成了旅游区的司马台相比,箭扣可是冷清寂寞得多了。在司马台,即使是最危险的单边墙上也都游人不断。可在箭扣,在这片旅游开发尚未大踏步向前迈进的山野,虽然已进入金秋旅游的旺季,虽然不时可见的垃圾告诉我们这里早已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可在这个周末,在我们向着正北楼艰苦攀登的这一天,长城上还没有其他的游人。不少地段的城墙都很残破了,我真是不忍心再在上面踩上一脚。也许,只要是在这种地方走一走就都是破坏,也许对这里最好的保护就是谁也不去攀登,任其荒凉下去,反正我们再也不需要用这道古人修起来的破墙来抵御外敌的入侵了。也许开发旅游是个好主意,它可以推动当地经济的发展,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也可以让更多的人来了解长城。毕竟长城是炎黄子孙共同的财富,走长城不该成为少数背包族的专利嘛。箭扣旅游区的大门已经修起来了,让我们满怀豪情,展望未来吧,那将是一幅多么美妙的图画啊。
  哈哈哈,呜呜呜……
  天黑下来了,我们在宿营的城楼里点起篝火。捡来的柴有点儿潮,搞得烟很大,负责生火的同伴落了一头的炭灰。雾锁群山,黑云压顶,好沉重啊!城里的人们,这会儿可能正坐在宽敞的房间里,美滋滋地享用着丰盛的晚饭。我们挤在长城狭小的楼子里风餐,方便面、罐头鱼、西红柿、香肠、压缩饼干,也挺腐化嘛,可就是能品出点土腥味儿,再倒霉的没准儿还会吃一嘴土渣子。睡觉,更不用说了,帐篷、睡袋、地席、防潮垫倒是都有,可不够人手一份,有的人只能在帐篷外边,裹几件衣服将就一夜。这楼子的地面就算很平整了,可睡在上面还是硌人。在家里,就是睡木板床也比这个舒服得多啊。半夜里起来方便,总觉得糁的慌。长城是用许多生命做代价才修起来的,过去这里可能还真的打过仗,打仗就会死人,每块城砖里都可能藏着个亡灵。黑夜里,浓雾中,又会有多少孤魂野鬼在蠢蠢欲动。躺回临时的蜗居,听着帐篷在山风里哗哗做响,我觉得真是很奇怪:我们这是何苦呢?
  二.9月5日,周日
  天亮了,我再也躺不住,起身钻出帐篷。夜来时醒时睡,连做梦都是在登长城。叫上同伴步出城楼,雾仍就很浓很大。走进雾中,一直向东登上牛角边最高的楼子,我看见金色的太阳正在云里雾里放着光芒。太阳只有一个,这里的太阳和别处的没什么不同,可它毕竟是,我在长城上看见的太阳!
  回头,又上了正北楼,竟意外地发现,四周是一片云海汪洋!这云海虽不及泰山云海那么波澜壮阔,却也称得上气势非凡。云海中,一座座山峰傲然挺立,山顶上的敌楼虽残破却雄风犹存。昨天,我就从那座座青山上翻越,从那云海深处走来。此刻,云在我脚下,云在我身边,云在我头顶,我这是在哪儿呀?是在天上吗?果真是苍天有眼,让云为我而来吗?
  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是我的箭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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