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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狐峪与“龙马精神”有何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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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 方 大 峡 谷
游历一座陌生的山脉,其实是一种混沌状态下的享受。
置身于一条熟悉的峡谷,却是一种清晰的痛苦。
难以描述第一次站在塞北那条千年古峪--飞狐峪峡谷面前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那年我14岁,曾随全家“战备疏散”来过这里。从峪北入口处向里张望,但见两峰对峙:一边是山峦青翠,一边是山色暗紫。步入谷底,心境便漫延在被塞风抚弄着的草尖上了。听老辈人讲,这是一条南北纵横百十里的千年古峪,当年是北方边郡勾通华北大平原的驿道。后来,我常常一个人独自站在它面前,向里面凝望。据说,没一个人敢于独闯峡谷。那脉神圣的耸崖绝壁,静若处子,近乎原始,纷呈着黑色的神秘。那时,我常常想,总有一天在我准备好了的时候,一定要去征服它、破译它。因而,在我成年之后,特别是当兵之后,便更多地关注着蔚州大南山这块土地上的自然和历史人文景观。我觉得我的文化准备,已经到了熟悉它如同熟悉自己的掌纹一样。我有充分的资格来详尽地描述这条千年如斯的北方第一大峡谷--飞狐古峪。我有义务来为它讴歌赞美。这决不仅仅因为我是狭隘的地域主义者,重要的是飞狐古峪本身太“文化”了。她的壮绝恐怖之美,丝毫不比名山大川差多少。她绝对透射着一种博大的人格力量,为我们提供着一种理解、承受尘寰痛苦的空绝精神和对自然生态奥秘的感悟。
现在,在早晨心情幸福地和朋友们一起凑近飞狐峪时,天正阴着。几滴清雨落下,甚是寒颤。我们完全可以乘车呼啸而过穿越峡谷,直抵涞源。但是乘车对于血性的养成该是多么扫兴。车在峡谷中,永远是一种多余的道具。就这么走进去,在北方这座著名的山系中徒步旅行,是前世的造化和通体的真诚。而向导这时却说,这种天气是进不得山的。
飞狐峪峡谷,至今仍处于一种尚未开发的处女状态。那里有一种荒凉的宁静和趋于永恒的味道。大南山的峰峦沉淀了无数个悠远岁月之后,重新放射出浓稠的雾霭。她的那种孤独的目光,是纯北方边塞蛮荒式的粗犷。无论叩拜者怎样淡化自己的豪气,都无法拒绝轰然耸生的激动,也无法融化那一份古今一脉相承的固执。在它面前,我有一种清晰的痛苦。我久远地仰视着期待着穿越峡谷。我真的准备好了吗?
雨开始下得大了。那一份沉重,令我的每一缕呼吸都彻底裸露在峡谷的壮绝惶然之中,也令我们的旅程充满了遗憾、迷茫和伤感。飞狐峪那颗不死的精灵,正逼视着贸然闯入它腹心的芸芸众生。
一如即往的红河,渐渐从飞狐峪腹心里溢出,漫过结满灵芝的驿道。血红的河水上漂着陈枝腐叶,已经没过了我们的膝头。我们十来个人开始战战兢兢蠕动在峰 迭转的峡谷。一缕缕怪涎的飓风,顺山势掠下。有一种流动的雷声,就在头狭窄的崖壁间不停地炸开。几块悬于半空的巨石,仿佛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令人毛骨耸然。向导恐慌地说:我们快回转吧。再不走,就出不去了。确实,那一脉山系,因了雨的到来,变得阴森可怕。此地决不可久留。
抬头看天,那股紫暗,天惊地绝般地狰狞。连说话声都会使峡谷激动地颤粟。向导催促我们快跑。说话间,满山遍野暗红色的洪水,便扑天盖地向谷底泻来。后来,我们站在了峪口边上的一块巨石上。向导说,早年间若是行至峪中遇到此情此景,除非长了翅膀升空,方能活命。百十里的峡谷,古人往来,不熟悉峡谷山性者,多有葬身于此的。一般行人凌晨赶脚,午时就要走出峡谷上端。冬季,若是狂飙骤起,风利如刀,飞沙若箭,顽石蹦跳,也难逃命。更不要说,那时节峪中的强人土匪和猛虎恶狼的出没无常了。因此,飞狐峪亦有“魔鬼峡谷”、“死亡峡谷”之称。
在这各自然状态下,人真的很难有什么自信。有的却是痛苦的绝望。一个人真的陷入峡谷腹地,是无法摆脱绝望的。你不知道“魔鬼峡谷”什么时候变脸。在那迷宫般的峡谷里,前不见去路,后不见退路,生命的全部意义就在于置于死地而后生地寻求道路。
峡谷是充满灵性的。也只有伟大的人物,才能闯出这条峡谷。
当我在雷雨中的峡谷踟踵而行,感受到那是一种绝无浪漫但可以灵魂出窍的洗礼。我们无法相信但又真真切切的事实出现了:就在大雨到来之际,三个人(农人?猎人?)却在我们急着逃出峡谷的时候,一步一步向峡谷里面走去。我无法使自己平静下来。我的目光久久凝视着雨中的行人。他们头戴草帽,身背盘绳,黑灰色的披风荡着一股侠气。他们进峡谷干嘛?打猎?采药?他们的进入意味着什么?他们进得去出得来吗?
雨是地气的蒸腾,也是天空的血脉。雨中峡谷正潜伏着万千流变。潆潆雨雾,将圣洁与肆虐的峡谷固锁,也将我们的所有郁闷,全部提纯。我亮开嗓子:“喝、喝、喝”……许久,才从峡谷腹心传出他们沙哑低沉而又雄浑的回音。
现在,在两山之间翻飞的苍鹰,已经无处藏身了。留在我视野里的只有那三个缓慢而又笨拙的暗影。敢于冒雨进山闯峪的,是要有点气魄的。九曲回肠,注定峡谷无法回头。在这样的峡谷逗留,对人的品位是一种极端的修练,对人的意志是一种锻打。峡谷的悠长会带给他们难以言喻的蛮荒精髓和沉重厚爱。纤绳将深深嵌入他们赤裸的肩胛,渗血流泪,雨浸风蚀。当年爷爷向北旅蒙的骆驼商队,不也是从这里穿过,义无返顾地进入内地平原吗?
是的,走进峡谷亦如走进历史的隧道。而历史则被淹没在悠长的驿道之中。那条峡谷时常隐匿在无数纯净的碧绿之中,莽莽的绿意把深渊和灾难固守着,给你一种斯文柔弱的感觉。阳光下所有巢居的人们,不可能想象雷雨撞击峡谷会是怎样的狰狞与赤裸。
我所津津乐道的飞狐峪峡谷,其物产、其景致、其文化的亮色,一点也不比京郊新开发出来的诸如:“十渡”、“野三坡”等略带野味野趣的地方差多少。事实上,它们是属于一条山系的。只是飞狐峪峡谷在塞外隐匿的太深太久了。相反,飞狐峪峡谷之险恶之绝境,注定令世人瞠目结舌。峪中百十米高的“一柱香”直上云天,孤峰独秀。“箭眼”遥射三川,乃当年杨六郎穿山射石所致。(传说杨六郎一箭射通了三川:涞源川、蔚州川、顺圣川)“栓马桩”闻名千古,是六郎兵围葫芦峪和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的战场。如此名胜,更为飞狐峪“扼晋冀咽喉,树燕赵屏障”的美誉凭添了不少佐证。
可不知为什么,如今的张家口人,竟对这“紫黯如古铁”的飞狐铁壁无动于衷。淡漠了先祖们闯口外、走大漠、赴俄蒙、过平原经商时的那份精明与血性。我的心常常隐隐作痛。张家口在近代史上不能说不是个名城,可是如今人们在忽略了这处景致的同时,也忽略了这里的历史文化。松生石上,花开岩端的飞狐峪美景,为什么人们视而不见?当然,自从1909年詹天佑设计的京张铁路的建成,就使这条千古闻名的飞狐驿道,人去车稀,乱石交叠。这胜景也随之隐匿起来达100多年。这是不是有点太沉寂了?世人与自然、卑微与博大的融合,该是多么费劲?阳光、河流、花草、山石、峡谷……我是不是说得太多?想得太多了?
现在,雨是停了。但洪水、沙石仍沿着百十里长的峡谷继续奔涌出来。
那晨我突发奇想:我们做一次逃亡游戏如何?命运并不注定我们必须选择死亡。人终将会在远离峡谷的地方安然地死去。在死亡面前,人终会在忧郁和痛苦的人生辗转中,寻求走出人生峡谷的一线生机。但是,有谁能够真正实现自我拯救和拯救世界的壮举呢?我们都在用自己精心选择的生存方式,卑贱渺小地活着,以期实现对外部世界的期待。也都会本能地在他陷入某种绝望时,生出一丝做一次强人的辉煌渴望来。人既然常常无法回避站在命运边缘的那一瞬间,为什么不能在已经绝望的时候,悲壮地死去。那死,或许毫无意义毫无目的,但绝对大气、绝对永恒。我有胆量在生命行将终止的时候,承受这种大气和永恒吗?
我忽然把对峡谷原始色调的崇拜,移情到雨中的三个行人身上。我以为置身于一条熟悉的峡谷,既是一种清晰的痛苦,也是一种幸福。没有大峡谷的恢宏,便不会有他们超人的胆略;没有大怦谷的狰狞,便不会有他们痛苦的旅程。他们已经和北方大峡谷飞腾跳跃的神经连在一起了。大雨再一次将残酷的人生渴望,注入他们的血管,注入我的血管。他们的进入和我们的退出,不正是一种别无选择的人生象征吗?
寻找野趣、在城里呆腻了的家伙们,你们敢重温一次独闯峡谷的旅程吗? 魔鬼峡谷决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死亡峡谷会向他们索命。或许,就在这时,有只漂亮的火狐迎着洪水潮头,向他们跑来。那狐优美而豁亮地渲染了一种气氛。它攀上紫荆岭,吞下五粒巨型松子,铿锵作响的空气,开始燃烧。火狐旋即化作一只善解人意的飞狐,驮着他们飞出峡谷绝境,在天穹完成人生最壮美的升华……这是前人关于飞狐峪的传说。飞狐峪美丽的传说,当属于他们。
他们能进去,就一定能出来。飞狐峪峡谷充满神性,我能完成一次对你的立体把握吗?
飞狐峪是塞北大漠里沉郁的狂草。
飞狐峪是北方大峡谷不死的精灵。
1993年5月16日于军艺
本帖由 察哈尔 于2006-03-26 23:47:19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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