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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末大姑娘山登山简报
作者:背包 于2000年12月27日发表于绿野论坛


  12月17日 在成都
  除了火车晚点、除了没买到回程火车票,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买了第二天进山的长途车票;去了青羊宫、武侯祠、杜甫草堂、看了北方少见的腊梅;在府南河边喝了茶、掏了耳朵、吃了豆花;在新南门街边买了特别好吃的苹果;在小吃城吃了20种一套的小吃套餐;没想到找网吧却费了一番工夫,在宾馆附近的大街小巷徒步寻找了近一个小时,所有的网吧一律爆满,只好找辆人力三轮,和车夫谈好给他2元钱,带我找到一家有空位的网吧,车夫也就专找曲里拐弯、幽黑深邃、满地污水的小巷子钻,摸黑走了不知多少时间,拐了不知多少个弯,终于找到了一家,方位在哪我是彻底糊涂了,只知道靠我自己的能力绝对走不回宾馆,只好和车夫约好回程的车费我给他涨1元,让他等着再把我送回去。从网吧回来已经不早了,看了晚间天气预报,说19日四川全省大范围降雪,掐指算来正好是我要进驻大本营的日子,如果积雪太厚,估计还要影响登顶,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12月18日 进山
  5:00起床,用不到40度的温水泡了方便面勉强吃了早餐(早知道宾馆早上没开水,昨天打包的时候就不把气炉压在最底下了),洗洗涮涮出门时已过了6:15。长途车比我想象的要好不少,人不多,也不算太脏,发车照例晚点,抓紧时间测了脉搏,90次/分钟!出发前连续感冒四周,再加上前途未卜的紧张心情,离开北京前就已经达到了这个数值,现在还能保持,也算可以接受了。但最要命的还在后面,车都快进山了,路上还是大雾弥漫,能见度不过百米,这要是在北京,高速公路早就封路了,想想后面还有200多公里的山路,今天进山的计划会不会受挫?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但司机好象并不在意,仍一路亮着大灯、按着喇叭频繁超车,看来只要我们的车自己不翻到山沟里,今天应该能按时赶到目的地——长坪村。
  不到10:00在卧龙镇停车吃饭,找了一家叫“卧龙第一家”的小饭馆,4元一个素炒豆尖,2元一个白萝卜汤外加1元的米饭,一顿饭吃的非常舒服,驱散了早上那碗凉水泡面带来的满肚子寒气。
  车出卧龙不到一小时,已经远远地看见远处的山峰上渐渐地露出了阳光,很快汽车就冲出云雾完全沐浴在高原强烈的日光中了,隔着玻璃,脸上还是被晒得发烫,对天气的担心一下子就消失了,紧接着就是对海拔的担心,2000米、3000米、4000米,心跳还是维持在90次/分,其他也一切正常,过八郎山口的时候刚为自己的身体状况庆幸,但忽然想到倾慕已久的八郎山云海怎么没影?代之是刺得人睁不开眼的阳光和没有一丝云彩的蓝天,看来想要好天气是要付出代价的。
  13:00到达了长坪村,事先联系好的向导已经在桥头等我,匆忙在向导家吃完午饭,就包了一辆小面直奔双桥沟。
  在前人游记中的双桥沟应该是四姑娘三条沟中最无趣的一条,但在我看来,即便是冬天这里的景色也是很美的,大片大片的沙棘林、枝叶沧桑的盆景滩、特别是沟两侧绵延不绝的雪峰,什么日月神镜、犀牛望月、布达拉宫、阿妣山、野人峰...光听听名字也让人陶醉,一路照相,大约两个小时走到沟的尽头——野人峰下,时间尚早,为了尽早适应高原环境,选了附近一个近百米高差,坡度大约40度的陡坡开爬,几小时之内从海拔500左右的成都上升到这里3500米的高度,身体仍旧感觉良好,除了爬坡速度比平原稍慢,心肺等器官并没感觉到不适,大约20分钟后已上到坡顶,休息不到一分钟,心跳在110次/秒,应该还算可以,这样我对第二天的大姑娘山之旅多少又多了一些信心。
  进沟前,向导极力劝我路上带上些吃的,我虽说今天已经吃过了三顿饭,但感激向导的一片“热心”,还是随身带了些从北京带来的储备食品,没想到一路上向导不断向我要这要那,本来应该够我吃几乎一天的口粮,还没走完双桥沟就已经被向导消灭干净!虽说一点食品并不算什么,但已经隐约感到这个网友们推荐的“可以完全信赖”的向导似乎让人不放心,可怕的是我的担心马上就变成了事实。
  吃过晚饭,我与向导一起商量第二天登大姑娘山的方案,当初在北京与向导电话联系好的方案是:向导提供高山帐篷,第一天宿营4450米附近的一号营地,由向导提供登山过程中的饮食,而且我答应付给较高的向导费用也是因为他许诺的这些服务。但临到上山前,向导却全部反悔,首先提出他的高山帐破了(我现在估计他根本就没有高山帐),无法住到一号营地,只能住在比一号营地低近500米的牛棚中,虽说牛棚的住宿条件不错,石墙石瓦挡风保暖,但登顶前超过1000米的高海拔急上升,不仅对体力的要求更高,由于登顶并返回的时间比预计多4个小时以上,更容易受恶劣天气及身体状况等不可预知的因素影响,登顶的成功率以及安全系数也会下降不少,而且登顶当天撤回长坪村的计划也很可能落空。对于向导来说,他没有帐篷也没有羽绒睡袋,本来就不具备冬季在一号营地宿营的能力,但出于赚钱的考虑,在我离京之前先满口答应这些条件,确实是害人不浅,否则我会重新考虑我的登山计划,他也就赚不到向导费了;此外,向导费是按天数结算的,登不登顶对他的收入没有影响,而且营地定的低一些,他休息的会舒服一些,登山计划还有可能从两天变为三天,又可以为他增加收入。好在,我在出发之前一切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临走前借了一个TNF的四季帐带上,现在看来真的没白带,我就以此说服向导住一号营地,没有羽绒睡袋,就建议他用自己的棉睡袋,再多盖几床棉被,我再把自己的羽绒服借给他,这样,向导才勉强答应按原计划住一号营地。但又制造新的问题,他又说在一号营地他没法生火做饭,他就不能提供饮食,可当初我们是说好了住一号营地并由他提供饮食的,真拿这种人没办法,其实这次他倒是说了真话,他连固体酒精和GAS灌都分不出来,当然无法在冬季的一号营地做饭,还是刚才的原因,一切为了赚钱,先在事先把什么条件都应承下来,等人到了山里再说。还好出发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带了够自己吃六天的食品还有气炉和GAS罐,粗略一算,虽说已经被向导提前吃掉一些,剩下的还够我加上向导、马夫在山里坚持两天(不包括第一天的早饭和第二天的晚饭),为防止由于天气身体等原因使登山周期意外拖延,我又说服他们带了一些大米和方便面,就这样在山里的食宿问题都解决了,可原来明明是定好的由向导为我提供的食宿怎么就变成了由我为向导和马夫提供食宿了?要不是我从北京带出来近70斤的装备,也许这次登山计划就要流产了。按理说已经发现了向导如此不守信用早就应该不用他,但想到他也算是当地的一个人物,如果产生什么不快的纠纷有可能还会遇上新的麻烦,所以还是本着解决问题的态度尽量协调各方面的矛盾,而且我也对自己的技术和装备有信心,即使最坏的情况发生也应该能保证自己安全撤出,所以就在这种很无奈的心情下开始了登山计划。
  12月19日 进驻大本营
  准备了一个多月,没完没了地查资料、准备装备、联系向导、请假,今天终于真正开始了攀登大姑娘山的行程,昨天与马夫约好9:00出发,但过了9:30才看见马夫的身影,9:45匆匆装好行李出发。10:00开始爬锅庄坪,10:35登上山梁,出发前的心跳依旧还是90次/秒,经过了这一段快速上升后,变成了110次/秒,还算正常。剩下的路就是无休止的在平坦开阔的草甸上跋涉了,行李全让马驮着,我又有意放慢了行进的速度,保持四步一呼吸,所以一路上走的很轻松,除了喝水就没有休息过,不过一提到喝水我还是生气,本来早上我就灌好了热水带上,准备路上喝,看见向导和马夫分别只带了一个空水壶,还特意提醒他们“我带的水只够我自己喝,你们最好自己也能灌些水带着”,他们当时答应的好好的,说路上不用喝水,可真的上了路,还是不停的找我要水喝,真打算一路上完全让我照顾他们了。没走多远,两升水已经见底了!真拿这些人没办法。天气预报里提到的今天全省范围的降雪好象没有影响到这里,一直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一路的好心情。13:30到达向导本打算住的牛棚,这之前的路还都算平缓,但过了这个牛棚就是没完没了的连续上坡,在晨峰的游记里也是把这段路描写成“最痛苦的一段”,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严格控制了上升速度和休息频率,15:40终于到了离一号营地大概还有50米高差的一个山窝,向导又不打算向前走了,说是这里避风,一路上好几次他都打算就地扎营,我是怕海拔太低,影响第二天的登顶,一直极力劝说他继续前进,但这次是说什么都劝不动了,好在离预定的一号营地也不是很远,也就勉强同意了向导的要求。回想刚才两个小时的连续急上坡,真庆幸坚持了自己的意见没在牛棚宿营,否则明天登顶前凭空增加如此大的体力消耗是否还能成功登顶并下撤还真难说。
  到了营地一切感觉良好,休息了一阵,心跳在90次/分,没有头疼、恶心、胸闷、气短等不良反应。从长坪村到营地用了近6个小时,虽说比国庆时晨峰小队的速度稍慢,但想着自己平时体力也比他们要差一些,这个速度也还可以接受了,说明当时的身体状态还行。从北京出发前把晨峰写的《国庆大姑娘山登山简报》看了多遍,里面清清楚楚的写了登山全过程的路线、时间、海拔,为我制定这次的登山计划帮助不小,另外,我也想通过比较《简报》中的行进速度,确定我自己的身体状态,如果由于缺氧导致体力过分下降,行进速度相差很多,我将考虑随时终止登山计划,避免使高山病进一步恶化,五一玉珠峰上几乎致命的高山病实在是让我心有余悸,不得不每一步都谨小慎微。
  由于向导和马夫都没有羽绒睡袋和防潮垫等装备,就带了五条棉被御寒,这样原来的两人帐里挤进了3个人,外加我的羽绒睡袋,向导的棉睡袋,还有借给向导的羽绒服,再加上五条棉被,小小的帐篷里从上到下完全被堆满了,可谁想到晚上室外最底温度也不过零下5度,且一丝风都没有,我们在帐篷里热的受不了,最可怜的我不但困在羽绒睡袋里,还要被压在几床被子之下,都快起痱子了。也不知道是挤的、热的、激动的、还是高山反应作怪,整整一宿我一直就没有睡着,不停的想象着第二天登顶的情景,无数种困难、无数种危险,以及无数种成功后可能出现的胜利场面都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反复设计,度过了无比漫长的一夜,终于听到了闹钟声。
  12月20日 登顶
  为了尽早登顶并下撤回长坪村,把起床时间定在了5:30,趁着烧水做饭的工夫,默默数着心跳,大概在100次/分,还能接受。绕着营地走了几圈,体力正常,平衡感和身体协调性也没有因为缺氧而下降,我对今天登顶充满了信心。
  吃完早饭、灌好路上喝的热水,6:45终于踏上了登顶的征程。天还是全黑的,四周弥漫着大雾,除了在眼前飘舞的雪花,一两米之外就什么都看不清。听向导说,最近半个多月这里一直是晴朗天气,怎么如此难得一见的恶劣天气全让我赶上了?
  顶着微弱的头灯向前走着,7:05过原先的一号营地,然后就是顺着近40度的碎石坡向垭口进发。7:45在黑暗中走了整整1个小时天才开始放亮,但雾依然很大,雪也还在下,能见度也就几十米。由于连续半个多月的晴朗天气,路上基本上没有很厚的积雪,但碎石板上薄薄的一层雪花却更容易让人滑倒,一路上小心翼翼终于没摔屁蹲,但漂亮的侧身飞铲还是有几个。
  一路上走的很慢,差不多每走不到10步就要停下来喘几口气,开始还以为是因为晚上没有休息好而影响了体力,但知道时间还早,也没太为进度担心,尽力控制着前进速度特别是休息频率,做到不使自己的疲劳感增加,9:15终于登上垭口,比晨峰他们多用了一倍的时间,这时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肯定是出现了问题,但仔细感觉一下自己的状态,心跳是110次/秒,疲劳感不是很强,平衡感和协调性也都没事,没有头疼、胸闷等高山反应症状,休息了一阵还是决定继续向顶峰进发。
  过了垭口就是最危险的陡坡横切了,还好,由于前一段时间没有降雪而且连续晴天,陡坡上没有积雪,流雪和雪崩的危险没有了,但松土和碎石还是让人一步三滑,左侧10米外就是深不见底的陡崖,一旦滑坠如不能及时制动后果也将不堪设想,一路小心翼翼还是出现了几次不到半米的小滑坠,10:00终于通过最危险的横切路线,安全抵达平台。此时浓浓的雾气才刚开始渐渐散开,眼前四姑娘山雪白的峰顶在云层之上渐渐显露出来,山腰附近的云层由于阳光的照射也出现了一轮类似佛光的七彩光环,但每次一拿出相机刚要拍照,光环就渐渐隐去,收起相机,它又重新出现,如此折腾了两回,最终没能拍出一张满意的照片。
  大姑娘山顶峰就在眼前,估计高差还有100米左右,此时身体虽然没有感到什么明显的不适症状,但就是走不动,差不多每走三四步就要停下来喘几口气,而且喘气的声音都变了,类似一种连续急速咳嗽的声音,没想太多,就是咬着牙向前走,10:40终于一步一步挪到了顶峰。没有什么特别激动的心情,就知道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喘气,这还是早上出发以来第一次坐着休息,真是享受。刚才横切前为了轻装,把冲锋包留在了垭口,羽绒服、抓绒手套、热水都没带上来,这时估计气温在零下10度,风力4-5级,我只穿着抓绒和冲锋衣,带的线手套,一停下来才觉得真冷,与向导分食了几块一直装在衣兜里的巧克力,拍完登顶照,没敢太多停留11:00开始下撤。
  下撤途中我才真正开始感觉到问题的严重了,按理说在高海拔由于缺氧影响上升的速度是正常的,但我在下降时还是走不动,还是喘不过气,还是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出发前看了所有能找到的有关高山病的资料,这时才想起来可能又是高山病在作怪,“极度疲劳、胸闷、憋气、休息的时候也喘不上气、咳嗽、特别的呼吸声”这些高原肺水肿的典型症状我都存在!不过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在病情进一步恶化之前赶紧向低海拔下撤。比五一在玉珠峰时幸运的是,这次还没有丧失平衡感,虽说走的很累、很慢,但还是能走,除了不时停下来喘气外,没做更多的停留,用尽可能的最高速度向下撤,通过横切路段时甚至有些地方都在小跑,这才发现,在这样的地段小跑比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通过要顺利的多,基本不会出现滑坠,但不好的结果是跑不了几步我就几乎有窒息的感觉。
  经过一个漫长、焦虑而又痛苦的过程终于回到了营地,已经是13:00多了,赶紧安排撤营,现在体力已经下降到了极限,即使是把地上的装备捡起来这点小事也要喘上半天,没办法,一切还是要靠自己,等我把包收拾完,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本来上山的时候带了两匹马,一匹驮我的装备、另一匹驮向导带的五床棉被,但我现在身体已经极度的虚弱,即使走平路或下坡也很困难,况且已经出现了肺水肿的症状,继续在3000-4000米的海拔大量消耗体力会有什么后果还很难预料,于是就与向导商量回长坪村的路上我骑一匹马,所有的行李都由另外一匹马驮;向导又开始不乐意,反正价钱都是事先定好的,如果我不骑马,每匹马只驮大概60斤的装备,如果再加上我,每匹就要驮100多斤的重量。说实话,向导其实对高山反映没有一点认识,完全不知道它的严重后果,下山时我问过它以前见过肺水肿的病人吗?他说见过“肚子鼓得象篮球,用针管能从鼻孔里抽出水来”他治疗的办法就是给病人喝用牛粪煮的水再加点红塘。我的天呀!向导对高山病居然有这种可怕的认识!出发前还见过网友的介绍说这个向导虽说收费高一些,但“救援会更有办法”,我现在只能庆幸自己没沦落到要依靠他“救援”的地步。以前对行程和计划安排上的不同意见我还是一直与向导协商解决,能迁就的地方就迁就,但这次关于下撤马匹的问题,我只能采取强硬态度,最后,还是“说服”向导让我骑马下山。
  坐在马上还是轻松多了,只用了3个小时就撤回到长坪村,这里的海拔比大姑娘山顶低2000米,比营地低1000米,身体感觉好多了,走平路基本上不用停下来喘气,但还是走的很慢。本打算从大姑娘山下来就去长坪沟玩两天,但现在有高山病在身,只能尽快撤回平原休养,不得不忍痛放弃长坪沟的计划。
  12月21日 回家
  7:45从长坪村桥头搭上回成都的长途车,过八郎山口后一直到卧龙沿途都有很漂亮的树挂,云海还是没看见,但有了这么多树挂也算多少弥补了一些损失。路上还是在卧龙停车吃饭,14:40到成都,15:20打车赶到机场。买了16:30回北京的机票,飞机晚点半个多小时,19:10到达首都机场,20:00到家。
  后记
  回北京的第二天赶紧去空军总医院做全面的肺功能检查,可怕的结论是:我的肺通气功能只有正常值的一半,完全不适合在4000米以上的高原缺氧环境下生存!一纸诊断彻底否定了我以后再上高原的打算,只是庆幸还能利用这最后的机会成功登顶大姑娘山并且安全撤离,以后,只能对那些我向往已久的高山永远的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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