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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贵州——奇怪的旅行(8)
作者:嘎玛卓嘎 2002-02-13发表于长城小站

  枫香寨(1)
  
  前面曾经提过,从凤凰开始,我就在咨询枫香寨的去法。一路上和几个朋友保持着滚烫的短消息通讯,按howfool的说法,信鸽都累死了几窝,之后,我终于弄明白了。去枫香寨,得从镇远—施秉—黄平—重安—重兴,然后爬2.5小时山路,方可到达。
  
  我的天。我算时间。我算我算。我当然还得把贵州的特产“等”算上。我当然不能不算那些颠簸的山路,那些不可预料的这啊那的。
  
  算术令我沮丧。我怎么算都要花两天的时间才能从镇远到达那个梦想中的村寨。算来算去的间隙,我会忽然想起一个问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去枫香寨?
  
  啊啊,是啊,我为什么要去枫香寨?如果我说我只是看了驴坛一个疯丫头着三不着四的游记,就惦记上了这个地方,你会不会认为我其实也就是个疯子?更可恶的事实是,那丫头的游记——那能算游记吗?通篇美丽而且飘逸的字眼根本就是语焉不详嘛,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一概诱人地模糊着,——其实说是小说更合适呢。而说起来尤其好笑的是,我印象最深刻的居然是那半句“……混吃混喝了两天……”(参见bluedrug《(1)妹妹》以及黔进系列。只可惜现在再去查找时,专辑里只剩下“妹妹”和“平舟”了,那篇强烈诱惑过我的文字已经不知所踪。)
  
  我,我当然不是以能混吃喝为荣。但是在我那幼稚得可怜的心灵里,能够以主人家亲戚的身份吃了喝了看了感觉了还让人家不觉得生分不跟你谈价钱,那就是自助旅行的境界了。当然我不会白吃白喝啊,我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分不清麦子和韭菜,但是我会讲故事啊,或者,只要是我有的,而你又喜欢,那就送给你好啦。
    
  ——一路上胡思乱想着。车就离开了镇远,在起伏的山路上接近了施秉。太阳已经西斜了,25分钟之后,车正在山顶,窗外梯田布满了山坡,群山秀美,松柏成林,恰似一幅青绿山水画。5分钟之后路过舞阳河景区的大门。又半小时之后,窗外的风景变成金黄的太阳倒影在浩淼的烟波里,林间氤氲着如雾般的水气,梯田层叠,炊烟在林间忽隐忽现的民居后袅袅升起,农人在田间劳作,赶着牛的孩子施施然走在田埂上,整个画面竟如仙境一样!
  
  到施秉的时候已经5点半了。施秉的街道没有给我任何的诱惑。倒是大的路口都竖立着舞阳河漂流的广告,让我有点他乡遇同好的感觉。下车就有开往黄平的车等在路边。赶紧上去找了座位坐下来,把包抱在怀里。
  
  等了20分钟,来了一大家子人,大概有10几个吧,车总算开了。那一大家子人和售票员争论起票价的问题,一个说7块,一个说8块。说着说着就拧了。车正在上坡呢,司机就地掉头,看上去悬悬的。有人说这是今天最后一班车了,算了往前开吧。司机说不行,我们不能做亏本生意啊。
  
  争论发生的过程中我一直很紧张,按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接下去就该真的开吵了。可是奇怪的是,直到车停在了出发的地方,争吵一直没有发生。所有的人秩序井然地下车,很快又各自散去。人们脸上表情平静,我也不得不把焦灼的表情收藏起来。想想又好笑:或许只有在贵州,这个民风温和的地方,才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吧。:)
  
  我该怎么办呢?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今天再没有车去黄平。另外有两三个人在试图说服一个面的司机以比较合适的价格送我们去黄平。可是那司机说不能少于80块。那样算下来,一人要20呢。谈判又陷入僵局。
  
  我再次来到车站的小卖部,试图了解更详细的车况信息。然而结果总是一样:明天才有车。天渐渐黑了,风渐渐地有点凉。我看见马路对面有一家开着门的网吧,我想,我要不要在网吧消磨掉一个晚上?或者,像howfool弟弟那样,向路灯取个暖?正盘算着,一个看上去30岁左右的男人快步跑到我跟前:姑娘,你是要去黄平吗?我点点头。他说那你跟我走吧,我们把那车包下来了,10块钱一个人。你走吗?
  
  我说好啊。价钱讲下来了啊?男人说没有。你们一人出10块,我一个人出40。我是出差,可以报销的。我今天必须赶到黄平去,多少钱我都得走。看你一个人,所以来叫你。
  
  什么叫惊喜?什么叫好消息?哈!这一刻我感受至深啊。我强忍着痛咬紧嘴唇,这样才没有露出牙大笑,但是心竟然因为欣喜若狂而剧烈地跳了一通。就这样,6点30,我们终于离开施秉。一个小时后,到达黄平。预料中的,去重安的车没有了。我只能在这个黑乎乎的地方住上一夜。那男人拿着两根两三米长的钢管,还有一个看上去像发动机的铁疙瘩,跟我一起住进太阳堂旅社。
  
  我问那男人,你要去哪里?他笑了:我听见你说要去重安了,我也要去重安,我觉得这简直太巧了。我本来今天就该赶到重安,可是路不大好,我还是住一夜嘛。你知道吗?从镇远,我就跟你同车呢。你这个装束,很特别,所以我注意了你一下。真没想到,你居然一直跟我跟到这里来。
  
  我来不及说话,他已经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听得出来,他真的很意外——碰到我这个“阴魂不散”一直“跟着”他的人。我本来想说,“不过是偶尔同路嘛,我哪里是跟着你了?”想想算了,看着他沉浸在“巧合”里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的样子,我还是选择了什么都不说。
  
  夜已经深了,冬天里的8点钟,让人感觉想睡。但是肚子已经很有意见了,只好和他结伴去吃东西。黄平给我的感觉是到处在修路,路边搭着许多编织塑料布大棚,大棚里都亮着灯,飘出汤锅的蒸气。我们随便挑了一家,就着一锅清汤,涮点肉啊菜的,吃点白饭。男人不停地找些话题来聊,他说他是电信的,经常在外面出差,帮人家架设线路什么的。他问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为什么一个人在路上。我端着矜持的架子,语焉不详,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我的状态。告诉他我新婚刚半月?他不认为我是疯子才怪!——其实他已经认为我是疯子了,从他第一眼看见我一个人背着大包,坐上镇远开往施秉的汽车开始,他就已经认定:这是个疯子。
  
  无论怎样,这个偶尔遇到的男人让我再次对自己的旅行充满疑问。在敷衍他的提问的同时,我悄悄、然而一再地观自己的鼻、自己的心。我想不清楚,我很混乱,我想上网去看那些熟悉的ID,我想收到短信——这些现代化的工具多少能安慰我的思路短路。我是真的在网络上陷得太深,从而对自己的独自行走开始不自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嗨,真乱。
  
  回旅社的路上,我看见路边小楼的二楼挂着网吧的牌子,我对男人说:“你先回去吧,我去上会儿网。”男人说:“别去了,这里很乱的,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没有再坚持,想着不能上网,就发短信吧~!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奔赴枫香寨的路程会充满如此丰富的细节。这些细节让我的旅途变得温馨而且美妙,并且是不可复制的精彩。这一路的奇迹,都反复地验证了一句废话:无论在已知还是未知的旅途上,将要发生的故事总是在你无法预料的地方出乎你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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